我之所以觉得被骨渣子磕得疼痛异常,一定是大师兄体重太重的错——手上的负担连累得脚都不大迈得开步子。
“从来都没有发现,师兄你有这么高。”因为不管我单手怎么用力把他往上抱,他的脚尖总会时不时地碰到地面。
大师兄闻言叹了一口气,“是你变矮了。”
我挑挑眉毛不再说话,任由下地后的大师兄把我横抱起,走到街边我之前相中的地方坐下。
然后我们一起抬头看天上那很不一样的云彩,小师弟也在莫山山的搀扶下和她一起在我们对面望天。因为天上的云很好看且云的变化也很好看,那是一幅巨大的“人”字慢慢淡去的风景。
天上的云淡了,地上的人沸腾了。
太医院的医官和赤脚医生们已经集结起来有序的救治伤员,未受伤的人则在很细微的哭声中有序的收拾尸体,还有一些实在没有事干的则是很有秩序的面带火热目光地往四个为战观主全身挂彩的修行者身边涌去。
我不想被这热闹所打扰,也不想浪费此时无比紧缺的医疗资源。于是我从大师兄的膝上起身,往书院的方向迈了一步。
然后我因为双脚疼痛发软直接跪在了雪地上,直至激战结束我的身体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觉得自己丢了大脸的我连忙往手边的那堵墙猛地撑了一把,想要站起来却再次更重地跪在了雪地上——那堵墙在我左边,而我的左手很不巧地骨折了,这只饱受摧残的手根本无法借力。
我呆呆的跪坐在雪地上,感受着下肢传来的刺骨寒意,一瞬间大脑居然一片空白。
一双手轻轻地环住我的腰把我带离了地面,大师兄居然再次把我抱了起来。所幸这次我没有被以那种很羞耻的姿势横抱,而是被他像抱小孩一样放在了他一边的手臂上。
只是大师似乎是有了抱小孩的感觉,他空着的那只手居然还顺便摸了一下我的头。
顿时我整个人都要炸裂了。
为、什、么、要、摸、我、头?!真的把我当小孩子吗?
“对不起。”感受到我炸毛的大师兄在我问罪之前提前道了歉。
“对不起就对了,你知道半老徐娘被当做小孩子哄有多么的愤怒吗?”
“师妹是花信年华,标梅之季,以后永远都是。”
“标梅你全家,我到了嫁给你的时候吗?”
标梅之季啊······是梅子丰收的时候呢,梅子熟了可不就能丰收。
我神游了须臾,这才想起大师兄正抱着我走在长街上,他身上也带着重伤,怎么可以再这般剧烈运动。
于是我对他说,“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大师兄不为所动。
“只是小小骨折而已脚又没整个断掉,我走得动。”
大师兄仍不为所动。
“我说,再不放手我打了啊!”言毕我真的抬起完好的右手,往他的肩膀作肘击起势往他的肩胛骨上打去。
大师兄继续不为所动。
杀气腾腾的肘击最终轻飘飘地落下,我顺势趴在大师兄的肩膀上对他说:“呵,我能把你怎么办啊。”
就像几年前的后山的山道上和几刻前的长安雪街上,大师兄明明有很正当的理由打掉我卡着他的腰的双手,却只是想想却没有付诸行动一样。
何况刚刚那一胳膊肘真的打实了,大师兄其人估计直接非战斗性减员。
于是我捏着大师兄肩上的肉柔声道,“你啊你,你受的伤也很严重,真的不要勉强。”
“我拖着快断掉的蹄子走回书院,伤势能恶化多少?就算真废了又怎样?”
“你四肢确实没挂什么重彩,可你知不知道你的脊椎肋骨五脏六腑是个什么状况?”
“你肯定是晓得这些地方比两只蹄子重要多得多的,数科优秀如你怎么算不出其中利害?”
“你眼里的两只蹄子,在我眼里就比我的整个人都重要的多得多。”
大师兄此言一出我一时间居然组织不出词句反驳他,只好妥协道,“只限回到书院外院门口之前。”反正今天的长安城居民几乎都聚集在了我们身后某处,倒也不怕被人看着指指点点。
还没走出城门时一辆跑的歪歪斜斜的马车从后方接近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驾车的是一个看上去和现在的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是急急忙忙地从皇宫方向赶过来的唐小棠。
唐小棠车还没停稳就匆匆跳下来同我们行礼,“老师,大师伯。”声音很是惊喜,眼角隐隐蓄着喜极而泣的泪花。
然后她的目光挪到我宛若剥了皮的双脚、软软垂下的左手和大师兄肩上清晰可见的狰狞血洞后“哇”的一声哭了。
“老师啊!大师伯啊!”
不过是一句问候语里加了两个语气词,唐小棠的情绪却与刚跳下马车时完全不同。
我再也顾不上大师兄抱我双脚的手不断加力,径自挣开他跳到了地上几步冲跑到唐小棠面前,这过程中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痛得呲牙咧嘴。
曾经我说过,哄掉眼泪的女人是大难题,哄掉眼泪的男人是大难题中的大难题。
现在我想在这后面再加上一句,哄掉眼泪的小孩是宇宙洪荒级难题。
唐小棠的眼泪掉得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任我如何艰难地单手用手帕给她抹脸都是徒劳,我回忆起了多年前哄年幼的慕容琳霜和夏天的恐惧。
我那两位早唐小棠数年入我门下的女弟子,修为功力虽然不俗但性格依旧没有跳脱出寻常女子的框架,她们总归还是习惯自己的柔弱而做一些很女孩子的事,比如遇事很爱哭。
唐小棠比她们倔强得多也坚强的多,所以她遇事习惯硬抗,偶尔会撒娇会赖皮但绝不会轻易落泪。
她再坚强优秀,综究只是个小女孩。而越是坚强的人,崩溃起来越会一发不可收拾,比如没有人能想象好汉如二师兄为什么会哭哭起来会怎样。
这个情形下我实在狠不下心来命令唐小棠不许再哭,只是我也不擅长安慰人,所以我决定求助一旁什么都会的大师兄。
“我也不擅长安慰人。”
“给我拿出哄我的干劲把小棠哄笑。”
“我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不会你就现在开始学、领悟、脑补。”
我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只是现在身上伤口的隐痛和唐小棠的哭声实在让我有些心烦意乱,遂只好急病乱投医——我宁愿和熊初墨甚至观主打一架都不要再听见小孩子哭了。
“其实,哭几声真的没什么关系。”
“比如二师弟他少年时就曾经因为一件小事号啕大哭过。”
登时雪街一角鸦雀无声。
我觉得大师兄实在是······太会安慰人了。
“大师兄,你等等我。”
“三师姐,你也等等我。”
“唐小棠师侄女,你属猴子的啊,活生生把一辆皇家礼仪用马车驾成了筋斗云,哦不对猴子是傻乎乎的乐天派怎么会和你一样哇哇大哭呢?”
“宁缺!”唐小棠哭意全无开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喝。
“宁缺。”莫山山搀着小师弟走来时很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他写完人字符后一身内伤居然还能这么跳脱。
小师弟没有回应莫山山好心的目光,甩开她的手跳上马车后,马上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假装自己在入定去了。
“义兄,三先生还有小棠姑娘,你们也上车歇息吧,我驾车送你们回书院。”此时的莫山山已经束好了长发和袖子对大师兄和我欠身道,此间人只有她在观主破城门口的山寨版块垒大阵时受了轻伤,聪慧灵巧的她的确是比把马车驾成“筋斗云”的唐小棠更好的驾车人选。
大师兄还想再抱我上车,我却早就在他往我这边看之前,右手在车辕上猛拍一掌顺势翻身进了车厢。
马车在快速地在官道上平稳行驶,回书院的这一段路不长不短,却因为莫山山高超的驾车技术而行走地格外舒心。
经历了大师兄的小师弟各式的安慰后,唐小棠的悲伤情绪总算是消散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孩子心性,她情绪稍微平复就开始扯着我的袖子捞我陪她讲话。
“老师我对不起你的教导,我刚刚很不坚强的的哭了,你罚我吧。”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今天不哭给我听,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机会哭给我听了。”
观主惨败,但灭唐之战并未结束,我要拼命的机会也许还有很多,指不定哪天真的就把命拼没了。
“老师······”唐小棠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以她的领悟能力肯定明白了我说刚才那番话的用意,但最令我满意的是这次她没有再让眼泪掉下来。
“小棠,我刚刚没有用沾满血和灰尘的袖子往你的脸上招呼,证明我对你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啦,放轻松点活的开心没坏处。”我把玩着之前给她擦眼泪的帕子对她笑着说。
唐小棠点点头,忽然靠近我耳朵边上小声地对我说,“老师,你的那块手帕和大师伯有什么关系吗?”说完还特意往大师兄那边看了看。
“想说什么直说。”
“你给我擦脸时我眼角余光瞟过一眼大师伯······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我说不出来的奇怪。”
马车行驶时偶有清风撩起车帘,莫山山美丽又不失英气的背影隐约可见。
“谁知道他为什么很奇怪地看你呢······不过说来书痴姑娘的驾车技艺真是好,该说多才多艺的她不愧是十项全能的他的义妹吗?”我看着那个美丽英气的背影说。
一旁的小师弟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估计假装入定的他快要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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